【一八】伴游 06（完结+番外1）
* 正片完结，番外让我们走进张启山的内心世界
正文：
病好之后没几天就到了元旦。元旦一过，大家卯足了劲等着过年长假。齐铁嘴在辞职前刚完成了一个大项目，终于不再每天加班到深夜。
自从那天和张启山重新建立了联系，齐铁嘴私下也会和对方聊上几句。但约着吃饭却总是找不找时机。
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变成了张启山。偶尔晚上聊到一半那边就没有了回应，隔天早上，齐铁嘴才收到对方发来的道歉信息。
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啊。齐铁嘴一边打包着行李，一边想着。一旁的手机屏暗了好久，今年上班到年三十才放假，估计那人还在忙吧。就在他以为今天大概收不到张启山的回复时，屏幕亮了。
齐铁嘴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手机解锁。
— 不好意思，刚刚在给客户发邮件
—没关系，工作要紧。
齐铁嘴按了发送键，又飞快地继续在输入框内打字：
— 这么晚了还有工作吗？”
— 嗯。客户和我们有时差，我们的晚上他们是白天。”
—好辛苦啊，那不是得24小时候随时待命吗？”
—习惯了。有大项目的时候会比较累，得按着闹钟等着客户发邮件的时间。收到邮件后必须即刻回复，再确认方案。有时候遇到比较重大的事项，一组人都得随时待命，做视频会议。平时的话就还好，上了班再回复邮件。
齐铁嘴捧着手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看着对方的这段文字，脑子里想像
着张启山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张启山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对所有事物都游刃有余的强大存在。在英国的时候，他觉得对方给他的感觉温柔又可靠。而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张启山为人强势，做事专注严肃。
齐铁嘴有个同事的大学同学在张启山手下做事，茶余饭后闲聊，那位同事把张启山形容得如同阎罗。做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对待下属要求严格。不笑的时候移动冰块，生气的时候冰山崩塌。张启山刚到公司任职的时候，猎获了公司几乎所有的女性芳心。然而共事不久，下属战战兢兢，其余人感叹真是惹不起。
所以齐铁嘴一直认为，张启山是打不败的。但看了这段文字，他忽然觉得，张启山也是个普通人，和他一样为了工作努力着。虽然出现在大众眼前永远意气风发，但背后都是辛苦的付出，甚至比许多人负担着更加大的压力。
齐铁嘴很想知道，张启山到底还有多少的是他未曾了解的。
—你睡了吗？
手机屏再次亮了起来，齐铁嘴立马回过神。
—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
—没关系。你在做什么？
—我在打包行李，明天下午上完班我就回乡下爸妈那儿准备过年去了。
—想起来了，你是本地人。
—你呢？什么时候回家？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老家东北的。不过我有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
—你之前都在留学吧，今年回国了就可以回家啦。
—嗯。
之后，又扯了几句，齐铁嘴见张启山回复的越来越简洁，明白对方可能工
作到深夜困了，于是道了晚安。
明天回家免不了一顿唠叨。虽然父母已经接受了他是同性恋这个事实，但各种叮嘱和旁敲侧击的问话令他烦不甚烦。面对其他长辈的询问和介绍对象，还要十分客气地婉拒，父母那时候的表情会变得尴尬又无奈，他也不能说什么。
齐铁嘴知道，尽管老人家接受了事实，但心里还是渴望他有一个别人看起来“正常”的家庭，再生儿育女。但这辈子，他们都不会见到了。当年向父母出柜的时候表现得大义凛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事，喜欢男女只是取向问题。然而过了这么些年，经历了许多，彼此之间不再争锋相对，他也渐渐明白了父母的不易。
齐铁嘴老家在城市周边的小镇，客运2小时就可以到达。来客运站接他的是邻居家的小儿子小满，小满告诉他，他爸妈在忙着准备年夜饭。
他们家年夜饭吃的比较早，比平时饭点要早上一个多小时。而且准备食材，给亲戚朋友送东西、收东西等等，得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齐铁嘴的行李不多，到家之后和爸妈打了招呼，放好行李，就帮着准备年夜饭。他的厨艺并不怎么样，所以最多的就是处理食材，弄弄垃圾，摆放碗碟这种杂事。
“嗬，就你这手艺，还想帮你爸做饭呐？”齐铁嘴原本想帮他爸炒菜，却被一旁弄调料的妈妈无情嘲笑，只好悻悻地走到水槽边洗菜。
他爸哼了一声，说：“你一个人住了这么久，都是怎么过？就吃垃圾食品？还是叫外卖？”
“外卖啊，外卖多方便。而且简单地菜我也会一点的，别说得我好像什么什么都不会似的。”齐铁嘴把菜叶子一片片洗干净，面对亲爹的吐槽心虚地反击。
齐爸爸把炒好的菜装盘，走到他身边，把锅放进水槽，齐铁嘴顺势接过。
“那你不会找个会做饭的对象吗？”齐爸爸一边解着围裙一边说着。
齐铁嘴一愣，以前他们在家从来不主动谈这方面的事情，父母本就对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心有芥蒂，他也不会去撞枪口。不过这次，他爸居然会和他说对象的事。
“这么久了，你从来没给我们说你有没有对象。”齐妈妈这时也接了一句。
“呃，对象这种事，要慢慢来的。”齐铁嘴有些羞涩，他还是第一次和父母心平气和地谈论这种事。
“不管男的女的，有个伴也好，关键是人要好。”
“我知道了，妈。”
“别处去乱搞就行，我听说这个圈子有点乱啊。”
“爸，我不是那种人，你放心好了。”
齐铁嘴心里觉着暖，这么多年，他父母终于看开了，他还是幸运的。
今年的年夜饭吃得异常开心，他爸也不总是板着脸看他不顺眼了。餐桌上，父子俩喝了点酒，说了好多心里话，最后是齐妈妈架着齐爸爸回到屋里休息，齐铁嘴收拾餐桌和厨房。
收拾完，齐铁嘴被小满拉着出去打麻将，直到快十点才回家。洗漱一番坐进被窝，他才想起来没有和张启山问好。张启山昨晚说他是今天晚上的飞机到家。
—你到家了吗？
按了发送键，齐铁嘴以为张启山这次很久才会回复，没想到很快收到了信息。
—刚到不久。
—那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你今天一定很累。
—是有点，不过还好，现在还睡不着。
—你不看看电视，或者陪爸妈聊天什么的？
—我爸妈爸妈估计不太愿意和我聊吧，他们回自己房间了。
—这样啊……
齐铁嘴有一个不太妙的猜想，或许张启山和自己一样已经出柜了，和爸妈见
面闹了不愉快。不然，怎么会常年在外留学，好不容易回家过年，父母却不愿意和他说话。
—所以，只有你陪我聊天啦。
看到张启山这的条信息，齐铁嘴不自觉弯起了嘴角。他曲起腿，把被子拉到
胸口，塞了个枕头在背后，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
—好啊。那我先给你看看我们家今天吃什么，[图]，那你看，和你们北方是不是不太一样啊。
他们由南北习俗聊到近些年的春晚吐槽，分享小时候遇到的过年趣事。聊着聊着，时间就到了23：59。
齐铁嘴盯着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掐着点等数字跳到零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祝福一同出现在聊天界面，齐铁嘴看着手机屏笑了。
—我这里到处是烟花爆竹的声音，你那里呢？
—我们小区不准放烟花，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还是挺安静的。
—小时候喜欢放烟花炮仗，现在都不玩了，而且半夜确实很吵。
—怎么？你要睡觉了吗？
—有点困。
—那你戴个耳塞，注意关好窗。
—嗯，我会的。你那么晚才到家，也快点睡吧。
—嗯。晚安
—晚安。
齐铁嘴放下手机，关了灯钻进被窝，等爆竹声渐渐弱了才进入梦乡。今年过
除夕夜很开心，希望来年会有好运。
春节长假结束后，上班族们陆陆续续返工。齐铁嘴在开年的第一个工作日终于和张启山约上了饭，还带了老家特产。
他们的关系就和普通朋友那样，有空聊几句，偶尔约饭打球。齐铁嘴对张启山有了更多的了解，见识了对方许多不同面。和第一次见面刻意表现出来的不同，他重新认识了张启山这个人。张启山也和他一样吧，相处久了，各自的缺点都会暴露。
成为朋友之后，齐铁嘴反而不会有一开始那样矛盾的心情。既然了解了彼此最真实的状态，那么从前嘴怀念的那个“张启山”就不会再有执念。他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喜欢”的感觉，但现在这样的关系已经是最好的状态。
乍暖还寒的季节，人最容易瞌睡。齐铁嘴这一上午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续了多少杯咖啡，眼皮倒是不知疲倦地跳了一早上。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收到了张启山的信息，约他午休一起吃饭。
齐铁嘴先到的餐厅，等了一会儿张启山才匆匆赶到。
“不好意思，刚刚才做完事。”张启山推开椅子坐下，一脸抱歉。
“没关系，我也刚到。”齐铁嘴把菜单递了过去，“你先点餐吧，我已经点过了。”
“嗯，好。”张启山翻开菜单，随意瞥了几眼就叫来服务员点好了餐。
张启山坐下后也没有说话，齐铁嘴看他神情有些焦躁，好多次欲言又止。他也没有戳破，只是喝着饮料，等着对方开口。
在一片安静有微妙的气氛中用完午餐，期间张启山不时和齐铁嘴尬聊。虽然觉得奇怪，但齐铁嘴还是顺着话题聊上几句。
就在齐铁嘴以为午休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对面的张启山坐直了身体，看向了自己。
“老八，你是本地人对吧。”
“是啊，怎么了？”齐铁嘴疑惑地点点头，对方问这个要做什么？
“你对这里一定很熟悉吧。”
“那当然。”
“那就行了。”
“怎么，你想出去玩儿啊？”
“差不多，不过得找个熟悉这里的人啊。”
“这你可找对人了” 说到自己家乡，齐铁嘴满脸得意，“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想去哪儿我都能给你找出来。”
张启山笑着，微微俯过身，继续说道：“那好，你来做我的向导吧。”
“可以啊，什么时候？”齐铁嘴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起来。
“嗯，我想想啊……”张启山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这样好了，就按照你之前付给解九的费用标准，每个休息日你都来陪我，当然下班之后也可以算。”
“等等等等！”齐铁嘴放下杯子，打断张启山，“什么费用？你说的是之前那个……”
“伴游。”
“伴游……呃，为什么要按照那个？不对，你在说什么啊？”齐铁嘴一脸懵圈，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突然提到伴游了？
不过张启山并且没有解答他的疑惑，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看啊，我们俩都这么熟悉了，你给我打个折，我按月或者按周给你，你想让我按日结算的话也得看看我的情况。”
“谁说要收你钱了……”齐铁嘴小声吐槽，但对方依旧无视。
“不过，我也不是很有钱，我还要给解九卖苦力，积蓄不多。如果长期的话，你看看能不能给我特别优惠呢？”
张启山带着温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齐铁嘴，看得人瘆得慌。
“你……我，我没说要收钱。你要是想在周边逛逛的话，我有空一定会陪你……”齐铁嘴吞咽了一口，实在不知道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神也很奇怪，总有种奇怪的预感。
“可是——”张启山坐向前靠近了对面的人，放低了声音，“我想买下你今后的所有时间。”
“？！”齐铁嘴当即呆愣在原地。
他听见了什么？张启山说了什么？
张启山不意外地看着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笑了笑，起身弯下腰，一手拿过边上的菜单，立在那人脸庞。
他靠近齐铁嘴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现在，就先收下定金吧。”
一个吻轻轻落在唇上，齐铁嘴抬着头睁大了眼睛，印在眼里的是张启山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笑脸。
END
番外：关于张启山
如果打人不犯法，那么现在的张启山一定在痛殴那个解家独子——解九。可惜，打人犯法，解九势力庞大，最主要的是，他还欠解九不少钱。
张启山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和家里出的柜。那时候他还在英国念本科，腐国的开放环境让他心生勇气，某一次一不小心就和他爸说出了口。结果可想而知，他爸先是沉默了好长时间，掐了视频通话。过不久又开视频，屏幕前一同出现的还有他妈。于是，一场对家中独子的血泪控诉就开始了。
第一次视频持续了很长时间，双方骂战嘶吼夹杂着母亲的声泪俱下，最终以父亲暴怒掐断通讯结束。之后的几次虽然不至于那么凶残，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多次的沟通失败后，自知劝解儿子“回头是岸”无果的张父就放了狠话，要是张启山不改，那就切断所有经济来源，让他自生自灭，到时候自然会回家认错。
年轻气盛的张启山当然不会轻易认输。当时是大学最后一年，所幸学费一早就交了全年，生活费也还有剩余，只要节约一点也是可以度过，何况他平时也有一些兼职。
身为同学兼好友的解九知道了张启山的情况，酒肉场合就不再约张启山，并且主动介绍他在自己家族的公司里做点事。
大学毕业之后，张启山回过一次家。当解九再次看到张启山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好像经历了什么惨痛的事件，眼神也变得更为冷酷坚决。应该是在家发生了什么惨烈的状况吧，毕竟张家老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了这么个“不孝子”，家里一定闹得腥风血雨。
这不，张启山来找解九，就是来借钱准备回英国继续读研的。
“你可以留我这儿，我给你安排工作啊。”解九坐在他的市中心的顶层高级公寓里对着身心俱惫的张启山说道。
“我在国内去哪儿都能被抓回去你信不信？”
解九想象了一下张启山父亲暴怒，指挥手下人抓张启山的样子，扶着下巴点了点头。
“嗯，我觉得你爸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我当年执意要去英国念书也是和他大吵一架的结果，他非让我读军校。我小时候就受够了，长大了还能让他摆布吗？”张启山扶着额头拧着眉说着。
“那你不准备回来了吗？”
“再说吧，先申请读研再说，走一步看一步。钱我自己有一点存款，你先借我点，让我能存够指定金额，到时候付了学费住宿费，我再想办法还给你。”
“那你还得兼职啊。”
“没办法啊，只能如此。你放心，毕业后找了工作就尽快还上。”
“跟我还客气什么，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好兄弟有难，怎么能不帮？况且，我家里也让我继续留在英国深造。”
“呵，可以啊，你头脑一直不错，读博也没问题。”
“那我得先讨个老婆再读博。”
“老婆？就你这风流公子哥，娶一房姨太太么？”
“哈哈哈你说什么呢”
而现在，张启山觉得他这个“好兄弟”完全把他给卖了。
那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伴游”行业，据说泰国那边已经有很成熟的产业链，非要在英国这边也试一试。解九头脑很好，尤其是商业头脑，遗传了家族的优良基因。
他拉拢了几个关系好的gay朋友，其中也包括张启山。一开始张启山是拒绝的，他觉得这跟“那种服务”没什么区别，他可是个正经人，虽然约过几次，但这种事是绝不会做的。况且他已经硕士毕业将近一年，正在解家某公司英国分部工作。
解九先是给他解释了这两者的区别，还保证了不会有“那种服务”，除非是看对眼了，发生一夜情。继而提出给他带薪休假，就当放松。张启山听后仍旧坚定地拒绝了解九的邀约。不过后来，解九找了张启山“谈心”，说了一大堆什么“反正只是演个戏陪人玩一玩”“你现在努力还钱，做这个收入不错”诸如此类。迫于淫威，张启山最后还是点了头。
于是那天，他拿着解九给他的照片，穿着正式，站在了格拉斯哥机场。
虽然内心痛打了解九无数次，但不得不承认，只要不是“照骗”，他觉得照片上这个叫“齐铁嘴”的人长得还不错，至少演戏起来可以不那么勉强。
见到真人，张启山彻底放下心。外表过关了。对着这张清秀的脸，他觉得解九还是拿他当朋友的。
一开始，张启山就给了对方一个“小惊喜”。看对方惊讶又变为害羞的表情，张启山心里有些得意。他身边不乏有追求者，光看脸而来的也不再少数。虽然他对自己的颜值不会过度自负，但因外貌而带来便利是不容忽视的。
第一步轻松和对方拉近距离之后，张启山一直不忘他的职责，牢记“服务精神”，时刻保持笑容和温柔的语气。
索性第一天的接触下来，他的客户是一个温和有礼，脾气极好的人，这让张启山倍感轻松。而且在他故意开玩笑要说要和对方睡一张床，那人只不过是羞红了脸急急忙忙解释。看来还是个挺守规矩有底线的人，这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见面的话，或许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这是第一天伴游结束后张启山的想法。
不过在他和解九汇报对客人的第一印象，收到对方“我就说吧，是个不错的人，搞不好是你喜欢的类型”的调侃，张启山还是有了暴揍好友的心理。
在爱丁堡去往天空岛的行程前，张启山买了一条羊绒围巾给齐铁嘴。既然接下来几一按都要一起游玩，送点小东西也是情理之中，何况他给的费用也不少。
天空岛很漂亮，张启山还在读本科的时候就来过。齐铁嘴看什么都很新奇，张启山只是默默跟在后面，需要讲解的时候是导游，需要交流的时候是翻译，需要拍照的时候是摄影。他惊讶于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适应了这份“工作”，甚至不需要刻意伪装出笑脸，因为看到对方开心的样子，自己也会不自觉地高兴。大概是很久没有遇到相处起来那么令人安心的对象了吧。或许大部分时候，他也在享受这段放松的旅程。
晚上躺在床上，张启山看着自己白天偷拍的齐铁嘴的照片，不自觉地弯了眉眼。他想起齐铁嘴笑起来露出酒窝的样子。那人很容易就满足，对他亲近一些就会害羞。偶尔心情低落，只要好好安慰，也能立马想开。
张启山大概能明白对方会找伴游的动机。从反应来看，估计恋爱经历也不多。没有合适的伴侣，只能通过购买此类服务来体验虚拟的感情。其实他也一样，兜兜转转，始终没能找到执手相伴的那个人。想玩，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但他是有底线的人，不愿意把情感浪费在虚无放纵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齐铁嘴有着同样的境遇。
体会到这一点，张启山决定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以更加优质的服务去取悦他的客户。不仅是看在钱的份上，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样做会让这段旅程充满享受和难忘。
张启山怎么想也是怎么做的。到了伦敦的当晚，他就给齐铁嘴制造了第一个“难忘的经历”。
他们在伦敦住的公寓是解九母亲给买的，原本是为了解九在附近大学读研方便。哪知解九跟着张启山申请了另一所大学，没能用上，于是就便宜了张启山和齐铁嘴。
张启山留学多年，厨艺很不错。刚开始课业不忙，又不习惯当地饮食，只能自己捣鼓着做饭。后来课业越来越繁忙，课余还有兼职。工作之后为了融入环境，也就很少再有时间开火。
他为齐铁嘴做的第一顿饭还是很成功的。被人夸奖自己做的菜好吃，也是一件十分得意的事。而后来在厨房里那场“意外”，则迅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一开始张启山只是想逗着玩儿，没想到对方一个趔趄，他就顺势扑了上去。
那人当场愣在原地，一双杏眼瞪得浑圆，因为震惊和害羞，眼神闪躲，睫毛扑扑地抖动。张启山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紧绷，还有小心翼翼的呼吸。
也许是气氛太过旖旎，张启山只觉得对方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引他上前。心随心动，他俯下身去。不过亲吻只落在嘴角，他还不想太过放肆。
张启山的内心其实很慌张，尤其是齐铁嘴在第一时间挣脱了他。所以他选择装作无辜又可怜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可没想到对方嘟囔着说并不讨厌他的举动。
放下心里的负担，张启山瞬间心情大好，脑筋一转，又偷得一个吻。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并不越矩。倒是齐铁嘴，仿佛沉浸在其中。这就让他更加确定，他的这位客人是个纯情得不得了的小青年。尽管这位“小青年”比他大上几岁。
把人哄好后，张启山心情异常愉悦，连临睡前向解九报告“工作情况”都没有之前那么咬牙切齿。
那晚之后，两人的相处似情侣。张启山已经彻底放开。反正都要一起旅行，不如就彻底放松，暂且把对方看做是伴侣，而不是“服务对象”。这样一来，他不自觉变得更加体贴，情感表露也更加自然。同时，他也发觉齐铁嘴越来越依赖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愈加痴迷。张启山非但不觉得困扰，反而很受用。
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们之间的第二个“意外”。
如果那天没有事先喝酒，应该不会酒精上头，做了服务项目里没有的内容。张启山一直再给自己的冲动找借口。不过在那种气氛下，双方都有意，不发生点什么也说不过去吧。
那晚张启山也不知怎的，就没有克制住冲动。一来，对方的反应太过青涩让他产生了占有欲。二来，那晚的另一方也很热情，不但没有阻止，在后来的侵略当中也不扭捏，配合得十分默契。
很美妙的一次享受。张启山事后给人做清理，只有一瞬的内疚，满心满眼的都是满足。大家都是成年人，无论各自心里怀揣着什么心境，你情我愿发生的事情，谈不上对不对得起。想通了这一点，张启山在最后一段时间里并没有表现得与往常有异。倒是第二天醒来，有一种别样的甜蜜。
到了离别那天，齐铁嘴的情绪尤为低落。张启山心里也有些不太舒畅，但他表现地十分镇定，抱着对方的时候仍在尽力安抚。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况是他们这种相互雇佣的关系。张启山压下心中的情绪，看着对方入关。他本该对结束这场服务感到解脱，但回程的时候心情也不见好转。可能是这些天大家相处很愉快吧，过一阵子就会恢复原来的生活。
回去给解九交差，面对解九的询问和调侃，张启山只是一言不发地喝着咖啡，面色不善。
“我看你俩相处的不错啊。”解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调侃道。
“你哪儿看出来的？难不成你跟踪我们吗？”张启山的语气依旧冷冰冰。
“这倒没有。不过我看这些天你给我的汇报。刚开始呛我，后来说那人还行，到最后就没有音讯了。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张启山盯着人看了半响，说：“总之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报酬扣除在我的欠款里。以后这种活我可不干了，谢大公子请另请高明吧。”
“欸，你别那么冷淡吗。”解九推了推眼镜，“以后不会再找你干这活了。这生意我以后也不做了，本来以为挺简单的，不过还是有很多麻烦。我已经把广告都给撤下去了。”
“所以你是拿我当小白鼠咯。”张启山斜了解九一眼，对方立马心虚的笑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也是一个商机嘛。只不过英国这边还不那么成熟，我们的从业人员也没有泰国那边那么放得开。”
说到“从业人员”的时候，张启山翻了个白眼。总之，他这次作为解九的又一商业尝新的先导者，已经有了最难忘的一次体验。他只希望这位解家大少爷能少折腾点新花样，让他能安安稳稳工作，早日把钱全部还完。
然而接下来，解九又告知了张启山另一个计划。倒不是什么幺蛾子，是解家家长准备让解九回国去接手金融公司。解九在外历练够了，是时候回去接管解家生意。解九的意思是，他要把身边的精英们带回国发展，首当其冲的就是张启山。
仔细权衡了利弊，张启山认为现如今家里的态度是任由他自生自灭，回国估计也是不相往来。况且，纵使家庭矛盾再激烈，毕竟是家中独子，万一出了事他也得履行责任。母亲这几年有松口的迹象，私下偶尔也会联系。只是父亲依旧顽固。当然他也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和父亲继续沟通，能软化态度最好，不能的话大不了先耗着。
两个月后，解九就带着他的精英团队回了国。
第一次在商业街的餐厅门口，张启山其实有看到齐铁嘴。只不过当时擦肩而过没有留意，走到拐角再回头看，发现确实是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客人”。
旅行结束之后，张启山就重新投入到原来的工作当中，后来又紧锣密鼓地办理一些回国需要的交接手续，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多余的事情。只不过偶尔翻到当时留在手机里的照片，想起那几天和对方在一起旅行的日子，会觉得心里一阵柔软。
人这一生中萍水相逢的人千千万万。张启山以为他和齐铁嘴只不过是露水一场，那些有过的旖旎情感中夹杂了太多的假装。可没想到，他刚回国就再次遇见了对方，不得不说实在太凑巧。
之后几天，他也有在午休的时候见到齐铁嘴的身影，大多数时候那人和同事在一起。观察了一阵，对方应该是东区A座某个公司的职员。
接连几次过后，张启山不由地开始有些异样的情绪。
原本他对齐铁嘴就有好感，无论从外貌还是性格来说，对方都是他可以接受的类型。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张启山心里一直觉得齐铁嘴和他很合拍。只不过两人认识的方式太不寻常，一个是雇主，一个是雇员。那些类似于恋爱的气氛，掺着以金钱为纽带的人为因素。他不能确定对方的真实想法，以及如何看待自己的身份和行为。虽然他现在以一个金融公司职员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眼前，但关于过去那段经历，是不能被磨灭的。
张启山有些后悔当初答应解九，做了伴游。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有答应，那么他和齐铁嘴可能不会有交集。
胡思乱想了一阵，张启山还是选择先做好眼下的工作。他的债务尚未还清，而且齐铁嘴搞不好并没有想要接近他的意思。
所以当他在出租车候车点遇到齐铁嘴时，尽管心里有些小心思，但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站在一旁。只是还是会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
“阿嚏——”旁边的人打了个喷嚏。
张启山本能地朝向那边看了一眼，在对方抬起头的时候迅速转回头，还抬起手看了看表，强装镇定。
应该没有发现自己的偷看举动。张启山心虚地想着。他现在既不敢上前去搭话，也不能一走了之，只能盼望叫的车快些来。他的车今天恰巧送去维修，没想到这样都能偶遇，张启山简直要怀疑他俩是不是有特别的缘分。
好在车很快就来了，他也没多想，看见车停下就往前走，没想到和旁边的人撞到了一起。
看齐铁嘴一脸尴尬，微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启山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对方先。没想到司机说了自己小区的名字，他只能抱歉地朝对方点点头，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向前，张启山才放松下来。不过放松下来后，他想到刚刚那人打了个喷嚏，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的样子，是感冒了吗？最近天气一直阴沉着，不时下雨，天气也越来越凉，大概是着凉了吧。
事情出现转折点是在一周后。
那天解九出去应酬，他最近因为一个中年女性客户的纠缠心情也不好，所以就找了个咖啡厅坐着，随便吃了点沙拉就没有了胃口。
那个中年女性客户挺有钱，成为他的客户之后总是找各种机会邀他吃饭，打高尔夫球等等。因为是大客户，张启山也不好意思每次都拒绝。解九帮他挡了几次，还是敌不过对方的热情。
那些人到中年如狼似虎，丈夫无能的有钱女人，看到他这样的条件，怕是没有矜持这一说。且不说他对女人没兴趣，对着年长他二十岁，满身“未见其人先闻其香”，眼神如饥似渴的“饿狼”，任谁都会避而远之的吧。何况，他也不是缺钱到要去做小白脸。不过话说回来，他在几个月前倒是做过一次出卖色相的伴游服务。
想到这，张启山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齐铁嘴的脸。这样比起来，齐铁嘴简直是人间天使。而这个“天使”，突然在他开小差的时候打断了他。
“我可以坐在这边吗？”张启山一抬头就看到齐铁嘴那张带着羞涩又紧张的脸。
“可以。”纵使被吓了一跳，张启山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一片慌乱，拿着报刊的手不着痕迹地往上抬了一点，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之前不是装作不认识，现在又主动搭讪？边上还有空位，这人是故意选这张桌子的。
张启山想不明白，同时也很紧张，眼前的期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心思全在对面坐着的人身上，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会和自己说什么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好久不见叙叙旧？
无论那人今天来是何种目的，张启山都倍感压力。他担心之前的经历会让齐铁嘴对他有看法，毕竟在他眼里，“伴游”比起“金融公司职员”来显得不是个特别正经的职业。当时他接到解九的邀约，私下查过“伴游”是个什么东西，看到的评价都十分暧昧。尽管解九一再强调他和那些“伴游”不同，不用出卖肉体，但他始终心存芥蒂。何况后来，他确实和雇主发生了肉体接触。如果今后不再见面倒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对方就在他眼前，那段尴尬的经历令他心慌意乱。
“那个……没想到又见面了，哈哈。”
第一句是叙旧，张启山稍微有点放下心，起码不是质问。而且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也有些紧张。他顺势打了招呼，不过对方表现得更为紧张的样子，气氛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张启山犹豫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诸如“你也在这儿上班啊”“你最近还好吗”。但他觉得这些话都太刻意，他还没摸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万一随口的一句给人印象更差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好在齐铁嘴又说了一句：
“那个……没想到你是个海归，还进了解家的金融公司，真厉害。”
呃，这他没法接。虽然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夸他，但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他或许还能谦虚一番。可齐铁嘴是知道他在英国的期间做过什么行当，一个海归中途跑去做伴游，和客人发生了一夜情，最后还进了国内知名企业家的金融公司。这听上去总有一种“背后有什么交易”的感觉。也许是他想多了，但他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万一对方追问为什么去做伴游，难道他要说是因为欠了别人钱，为了还钱还人情挺身而出出卖色相？这样的解释更加可疑了吧？
陷入天人交战之际，桌上的手机亮了。张启山瞥了一眼，是那个女客户的信息。
一个激灵，张启山站了起来。他怎么就忘了，那客户约他一点半见面，而现在离一点半不到半个小时了，不知道现在立马赶过去来不来得及。
接着，就听到对面座位上一阵猛烈地咳嗽。张启山见状，立马递上了纸巾。完了，刚刚太着没顾及到对面还坐了个人。这头话没谈好，那头还有个棘手的中年妇女，真是太糟糕。
不过眼下，会吃人的女客户更着急。迟到了被她抓住把柄钻了空子，没准又要赖上他提出一堆无理的条件。今天没有解九救他，只能凭他一人独战饿狼。
见齐铁嘴平息了咳嗽，张启山说了告辞。不过走前又转身，嘱咐了一句注意身体，才匆匆向门外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想着，下次还有机会的话还是道个歉吧。就算再怎么有顾虑，人都给了台阶了，不管这台阶上等着他的是好是坏，都得下去看看。大不了和对方好好解释解释呗，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能总是回避吧。要是能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能成为朋友，就是能聊上几句也好啊。
TBC
*再来说两句：
原本是想番外写完一起上传的，结果发现番外也越写越多，我这毛病算是改不了了（。
番外会从张启山的视角出发，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态度这么冷淡，以及正文里突然变得热情，和猝不及防的结尾（。
把番外里张启山的情感变化填充进去的话，整个走向就比较通畅了，虽然我可能表达得不太好_(:з」∠)_
啊，日常想开新坑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