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穆】山君与道长(下)
写在前面:
※ 山君纪 x 道长穆设定
※ 仙侠背景,设定不一定严谨
※ ooc
司阳醒来的时候仿佛还沉浸在缥缈的梦境里。
梦里是仙气袅袅的世外桃源,山水如画,景色宜人,鸟兽虫鱼尽情飞驰遨游。林间奔腾的走兽不时化作人形追逐嬉戏,嬉笑打闹声由近及远。置身其中,仿佛自己也是山中精灵,一会儿在空中翱翔,一会儿在山野奔跑,再一转身,绵绵的温泉水从四周包裹而来,洗去尘世疲惫。
司阳盯着床顶素色的纱帘,意识回笼,一个激灵坐起身。昨晚,他被带回了山君的宅邸。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师弟他们怎么样了?
司阳想着师弟和师尊还在等他消息,得和山君告别回青阳观去。抓过边上的衣物匆匆穿戴整齐,刚一开门,小鹿仙端着水盆站在了门口。
小鹿仙朝他打招呼:“道长您醒了,昨夜睡得好吗?”
司阳回道:“嗯,睡得不错。”
“那您先洗洗脸吧,早膳我再给您拿过来。”说罢,小鹿仙端着水盆进房间,司阳不好推辞,只好跟着进房。
小鹿仙刚把盆放下,司阳就问道:“有劳了。请问山君现在何处?”
“道长有事找山君大人吗?”小鹿仙将拧好的帕子递给司阳,司阳接过。
“嗯,在下想当面向山君大人道谢,再回山下找我那师弟。昨夜我不告而别,我怕他会担心我的安危。”
“这您就不用担心啦,昨晚山君大人已经吩咐下人告知道长的小师弟您被接走一事,这会儿他应该早已回到青阳观。”
司阳松了口气,向小鹿仙道了谢,拿起帕子洗净了脸。
“至于山君大人”小鹿仙把用过的帕子放进盆子里,而后端起盆子就要走,“大人今天有客,吩咐我们伺候好道长。如果您要离开,我会带您出去。”
小鹿仙端着水盆往外走,司阳想了片刻,在她踏出房门前说:“那我现在就得离开。”
“咦?这么急吗?”小鹿仙回头,“您还没用过早膳呢。”
“多谢山君大人和鹿仙姑娘的照顾,只不过在下必须尽快回观向师尊禀报除妖一事,所以不敢耽搁多时,还请姑娘带路。”
司阳说得诚恳,小鹿仙想了想,点头应允。
走出山君府邸,司阳才注意到门外匾额上写着“景泉山庄”四个烫金大字。而山庄在外的景色与他梦中所见所差无几——山花烂漫,群山连绵,河川流于天际。
“这里的一切都是由山君大人的法术维持,是不是很厉害?”小鹿仙走在前,向司阳介绍仙境的由来,语气里满是对山君大人的崇拜和自豪之情。
司阳应声说是,看着小鹿仙开心的模样,内心也跟着愉悦起来。只不过走在林间小道上的时候被路旁两只半人半兽的小兽盯着咬耳朵。
小鹿仙解释道:“山君的仙境里鲜少有凡人出没,除了侍奉山君的侍从,这里的飞禽走兽都没有见过凡人,所以对道长您会感到好奇。”
司阳了然,对着小兽们微微一笑,后者立即掩面奔向深林。
“大概他们见到道长英俊不凡,所以害羞了吧。”小鹿仙打着趣。
不一会儿,两人在瀑布旁的大榕树前停下。
“这里就是出口了。”小鹿仙指着榕树的躯干,“从这里穿过,外面就是凡间。”
司阳看着这课几百年树龄的榕树,伸手触碰,手掌穿过了树干。果然是结界。
他转身向小鹿仙告别:“那就有劳小鹿仙替在下向山君大人问好,在下先行告辞。”
“下次再见,司阳道长。”
司阳一跨步穿过了结界,周遭又变回了寻常山林的模样。再往后一看,身后空空荡荡。
“哎呀,我和你们说,当时情况十分危急,那道黑影嗖地一声从一边屋檐窜到另一边,我立马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放信号烟。说时迟那时快,我就飞身去追那道黑影。”
“那你到底是放烟还是追黑影啊?”
“我,我不能一边放烟一边追黑影吗?”
“你手上拿着烟怎么追啊?你说黑影嗖地一声那么快,等你点着烟还追的上吗?”
“你懂什么,你又不在现场。”
观内前院,小师弟被一众弟子围着坐在台阶上讲述昨晚发生的事件,闹闹哄哄的。正当小师弟被问得哑口无言无法辩解之时,眼尖看到大师兄走了过来,于是拨开人群奔了过去。
“大师兄!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飞扑到怀里之前,司阳一把顶住了他的脑袋,保持安全距离,然后说道:“朗文,你正经一点。”
小师弟仍旧兴奋的模样,问道:“大师兄,你昨天是住在那个经常来找你的好看公子家吗?”
“嗯。”
“哇,那个公子一看就很有钱!他家是不是很大?有很多仆人吗?昨天来带话的那个也长得好看,他们家是不是看长相招人的啊?”
小师弟又开启了话匣子,不停问东问西。司阳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往内殿走去。
内殿,司阳向师尊禀报昨晚的事情经过,不过隐去了山君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山下一户人家的少爷。
“听你师弟提起过,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对吗?”
“算是吧。”
山君大人拥有整座山,应该也算是大户人家,且出入皆有仆人侍奉,是大少爷没错了。司阳心里这样想着,觉得也不算欺瞒师尊。
“为师知道你与那位公子交好,每日一块儿练剑。”
司阳不知道师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过还是解释道:“师尊放心,弟子谨遵师门教诲,绝不私下与人比武。弟子先前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回,他对弟子的剑法颇有兴趣,想来讨教几招,弟子没有答应。”
师尊摆摆手,道:“你莫怕,为师不是要指责你。只要不是惹是生非争强好胜,讨教切磋倒也无妨,为师信你是有分寸的。你二人对彼此都有救命之恩,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司阳想了想,回答道:“算是吧。”
只不过他是一介凡人,断不敢与山君大人以朋友相称。
师尊捋着胡子,思忖了一番才又开口道:“只不过有件事必须要提醒你。”
“师尊请讲。”
“你二人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个是潜心修道的弟子,身份上难免会有隔阂。无论你们多要好,千万不要让凡尘俗世影响你的清修。我和师兄当年就是看中你的这份天资,你要时刻记住,修身养性,切莫贪欢”
原来师尊是怕自己贪图玩乐忘记本分。司阳行了一礼,向师尊保证:“请师尊放心,弟子一定保持本心,修身养性。”
师尊满意地点点头,他的这个大徒弟一向令他放心。
之后几日,山君没有如往常那般来青阳观。小师弟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见那个好看的公子。
“你这么喜欢人家?要不要让他收了你做侍从?”
“不不不”小师弟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之前他一直缠着你要比武,现在怎么不来了?而且大师兄你之前给我的那些糕点和水果都很好吃,他是哪儿买的你帮我问问呗?”
司阳看了他一眼,说:“下次他来,你自己去问。”
“不了吧,和他不熟。而且他只跟你说话,上次我来给你送册子,理都没理我。”
司阳觉得好笑,交代了几句就往外走。今日无事,他去给住在青阳观以西竹林里的师叔送些衣物和食物。
听师尊说,师叔年轻的时候曾在一次游历中救过一只妖。之后那只妖便常跟着师叔修行,近朱者赤,那妖的修为也越来越高。可后来不知怎的,师叔和那妖成了道侣。师尊发现之后劝诫师叔人妖殊途,一人一妖是不会有结果的,不但不能飞升,反而会在渡劫时魂飞魄散。师叔意志坚定,执意与那妖一起,师尊拗不过就随他们去。果不其然,天劫降落之时,那妖没能承受住天雷,顷刻间灰飞烟灭。而在天雷落地之前,师叔被那妖推开十数米外,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湮灭。师叔受了刺激之后再不问尘世,也不与人交谈,只是随着青阳观搬来景泉山,找了一片竹林,搭了一间小木屋住下。师尊时不时会派司阳去探望他,送些物品。
司阳并不明白情爱之事,只是觉得师叔的经历可悲可叹,为了一只妖毁了修为值得吗?不过想不通的事还是不想为好,师尊说过,只要心无杂念潜心向道,便不会走错路。
往回走的路上,司阳考虑着小师弟的提议。下个月就是小师弟的生辰,虽然他这个师弟贪玩调皮,但始终是由他带着长大,给他买些他爱吃的糕点也是作为师兄的本分。横竖也要当面向山君道谢,正好可以问问小鹿仙糕点从何处购得。
不过,应该如何进入仙境呢——
司阳站在那日的树林里,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到了第一次在山庄,山君告诉他,喊出他的名讳他就会出现。不过司阳从来没这么做过,也不敢直呼山君名讳。况且,为了这点小事似乎并不需要麻烦山君大人。
正当他想离开树林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怎么?在这里徘徊了半天这就要走?”
猛地转身,山君就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司阳连忙道歉:“打扰山君,实在抱歉。”
“有什么可道歉的?”山君往前一步抓起司阳的手腕,“来,我告诉你进仙境的方法,下次你就可以直接进来不用傻待在这里兜圈了。”
司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拉着往前走。
山君念了一遍口诀,两指一点,一道光芒凭空出现。接着,仙境呈现在眼前。
“山君大人,您回来啦?”一只麋鹿蹦蹦跳跳地从山君面前跃过,山君点头回应。在往山庄的路上,这样的场景出现多次,皆是山间的牲畜们向山君大人问好。
司阳跟在山君后面,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捏了捏,刚才被握住的地方还在微微发热。原来神仙和凡人一样,身体是热的。
小鹿仙见到司阳自然十分开心,张罗着把刚得到的贡品献宝似的全拿出来摆在桌上。
“到底我是主人还是司阳是主人?你对司阳可比对我上心多了。”山君酸溜溜地开口道。
小鹿仙一笑,回答道:“山君大人莫要开玩笑,您当然是我的主子。只不过景泉山庄一来受过司阳道长的大恩,二来仙境此前从未有凡人出入,对司阳道长自然要尽到地主之谊。”
司阳感到有些难为情,小鹿仙又继续道:“何况,山君大人不总是念叨着司阳道长吗?您对司阳道长可比我们上心多了。”
司阳听了这话脸突然发烫,瞥了眼一边的山君又赶紧坐正身子。
山君感受到他的目光,咳了一声,端起架子朝小鹿仙说道:“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啊?还不赶紧放下东西出去?”
小鹿仙没有感到丝毫威严,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才走出门外。
厅内只剩两人,气氛稍显尴尬。山君又咳了一声试图打破现下窘境,他朝司阳解释道:“别听她瞎说。你是我们山庄的贵客,你我有救命之恩,理应报答。”
司阳也顺着话说道:“山君大人客气了,那日若不是山君大人搭救,在下已命丧他手。”
“是,是。”山君放松下来,“如此说来,我俩就是过命的交情了。按你们凡人的话来说,就是生死之交。”
“山君大人不嫌弃在下一介凡人高攀神明,是在下的荣幸。”
山君一皱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都说了别太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见司阳有些犹豫,山君又追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的。”司阳连忙道。
“那你还有什么顾虑?还有也别总叫我山君大人了,之前不是告知与你我的名讳吗?以后你就叫我景梧,我叫你司阳,这样才是朋友之间的称呼。”
山君说得认真,可司阳却觉得不妥。直呼神仙的名讳似乎不合礼数。不过在山君直勾勾的眼神下,他不得不败下阵来。
“景梧。”
“嗯,司阳。”
既然成为朋友,司阳也没了先前的拘谨。或者说,山君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神仙,虽然外表冷艳高贵,又爱自作主张,但对下属宠爱,待朋友真诚。摸清楚脾气的话,实在是与自己分外相投。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得闲,司阳便会去山庄做客。只因山君说收了些别处小仙送来的贡品,想找人品尝,又或者说无聊单纯想找他做陪,司阳皆依着他的性子。如今司阳也无甚芥蒂,互相过几招也是寻常,有时还会得到山君的指点,修为日益见长。而山君会换着茶水点心招待,带他在仙境游玩,向他介绍自己的得意之作。
一日傍晚,两人走在一片花田中。
“历劫成仙和先天神始终有差别。修道者需经历天劫才可成仙,而先天神自诞生之际既已位列仙班,因此在地位上也有所差别,职能往往不同。”
司阳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那山君大人对这些后来成仙者有何看法呢?”
“没什么看法。倒是三界都有共同的规则,各凭本事吃饭。我见过居于神位自甘堕落的,也见过勤奋历练终获封神的。”山君转过头来看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抱歉,景梧。”司阳立马改口,偶尔他还是会叫错称呼。
山君看他抿着嘴一脸歉意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勾起嘴角。不过随后他又恢复了正经的表情,开口道:“若将来你要成仙,会经历天劫,你不怕吗?”
“不怕。”司阳斩钉截铁地回答,接着又说道,“修道之人本就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劫难。况且就算不为了飞升成仙,在人间做个逍遥的小道也挺好,斩妖除魔,闲云野鹤。”
“这倒像是你会说出的话。”山君又笑开了,“你在人间也好,成仙也好,总之既让我认识你,你就得陪着我,不然也太无聊了。”
夕阳昏黄的光照耀在山君的脸上,似是蒙上了一层薄纱。带着笑意的双眼带着波光,牵起眼下的泪痣,薄唇微启拉开好看的弧度。
司阳见过俊美的男子,但像山君这样严肃时凌厉,开怀时明艳的却不多见。此时他相信,神确实拥有上天的眷顾。
“怎么了?”见他发呆,山君开口询问。
司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那就好。你最近看着很累的样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放松一下,保准你喜欢。”
“去哪儿?你——”
手腕又被牵起,司阳被带着在花海里穿梭。半人高的枝叶在身上簌簌擦过,花海在两人间辟开一条道路,又在路过之后恢复原状。不知道这些花是何名称,亦不知身上沾染了多少花香。
穿过花海又走过一片草地,前方是一片小树林。往前再行走不多时,树林深处出现了隐藏的水域。眼前的水域是一个冒着氤氲雾气的小池,正中间有汩汩冒出的小水柱,背后靠着一座山石。
“这……”
司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不禁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手已经被放开,但他毫无察觉。这应该就是山君化身的活泉水了吧?
司阳转头看向山君,后者朝他点点头。
“可是,带我来这里好吗?这里难道不是你的秘密之地?”
山君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如果是你的话,没事。来,别干站着,我带你过去看。”
山君在前带路,司阳仍然有些懵,但还是跟上前。
“看到中间的泉眼了吗?百余年前我就是从那里苏醒,斩杀占据这片山林的凶兽,成为这座山的山神,之后以此为中心建立了仙境。”
山君把他的经历说得轻松,但司阳知道,成为山神的那段经历一定凶险非常。上百年前,上一任景泉山山神被大妖怪所杀,自此,景阳山被弑神凶兽所统治,附近的群山也未能幸免,无数小妖攀附作恶。人间派了好多除妖法师皆遇害,民众纷纷逃离此地另觅居所。天界为了解决凶兽便派了强大的神来与之抗衡。
民间相传,景泉山凶兽身形庞大可怖,手段残忍非常,逮着猎物生吞活剥,手下冤魂无数。这样强悍恐怖的大妖怪,不知道当时的景梧是如何将它打败。司阳觉得,那场战斗一定惊天地泣鬼神。如今的山君可以轻描淡写一笑置之,但他知道,能成为万人敬仰,被世人代代供奉的山君大人,必然付出了世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在想什么?”山君打断他的思考。
“没想什么。”司阳回答。他想说点什么,但又无从开口。
山君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当他是累了,按着肩膀让人坐在水边的草地上,随后山君也跟着坐下,但却坐在他身后方。
“你——?”司阳刚要回头,就被山君压住肩膀。
“别动,我给你捏捏。”说完,放在肩膀上的手就开始使劲捏揉。
司阳受宠若惊,刚想挣扎被重重一捏。
“嘘,别说话。总之,今天你必须享受来自山君大人的伺候,这是命令。”
司阳放弃了挣扎。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对,不过山君大人任性起来无人能解。
“力道可以吗?”
“可以。”
山君按摩起来倒是像模像样,力道和位置都刚刚好,司阳渐渐放松身体。
过了一会儿,山君的手离开肩膀,竖起两指来到太阳穴附近轻柔按压,同时指尖注入法力。司阳感到一丝丝清凉之气流入,瞬间穿过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很舒服,对吗?”山君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嗯。”司阳回答。
“这是我特意向小鹿仙学的,没想到正用得上。”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同,山君显得很高兴,语气里带上了自豪。于是他又展示了其他的学习成果,在司阳背上不同的穴位点压按摩。刚要捏上腰时,突然感到前方的人瘫软下来,张开双手去接,正好让人倒进怀里。
山君低下头,那人似乎是睡着了,毫无防备地枕在他肩头。大概是累极了吧,山君心想。他大概知道最近青阳观名声大噪,承接了许多除妖的请求。作为大师兄,司阳不得不以身作则,随时打起精神应战。
如果你是普通人就好了,就不用这么辛苦为他人着想,承担那么多责任。不过要真是普通人,那我也就遇不上你了。
山君坐正身体好让怀里的人靠得更舒服些,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内心感慨。
不知过了多久,司阳悠悠转醒。眨了眨眼,发现天已经黑了,而自己靠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他立马直起身,转过头,对上山君温和的目光。
“醒了?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
司阳赶忙向外挪开距离,着急忙慌地说道:“实在抱歉,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没事。”山君依旧态度温柔,只不过对突然失去的热源感到略微不适。
司阳心中有愧,让山君屈尊服侍已经够失礼了,如今还在对方怀里睡着,实在是太过大意。
“不过你看着确实疲惫,不如今晚就在山庄休息如何?我让下人给你准备安神香。”
“不用了。”司阳下意识拒绝,但话刚说出口就感到对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他手忙脚乱解释道,“我是说,明天一大早我要带师弟去附近城镇捉妖。师尊临近闭关,接下来我会非常忙。”
“噗——”山君笑出声,司阳不解的看向他。
“你笑什么。”司阳小声说着,抿起嘴,脸颊还因为刚睡醒有些红扑扑的,俨然一副害羞的样子。山君在月光下看得清晰,虽然因为拒绝留宿略有不快,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后日子还长。
“没什么,只是难得看到你着急的样子,挺有趣的。”
山君心情大好,想着这根木头怎么这么不禁逗,让人忍不住想多欺负一阵。
“景梧,你就别取笑我了。”司阳眼神闪躲,继而又认真地说道:“实在抱歉,今日我确实要回观里为明日出行做准备。不然这样,等我除妖回来,我再来找你畅聊,到时候你留我多久我都无怨言。”
“那好,我等你。”
“嗯。”
回居所的路上,司阳碰到了师尊。
“师尊?”
“这么晚刚回来吗?”
司阳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知如何向师尊解释。
“行了,天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明日你不是要和师弟们去邻县捉妖?”
“是,师尊。”
“听说那妖有几百年道行,极其凶残,你务必要想好万全之策,护好自己及师弟们的安全。”
“谨遵师尊教诲。”
司阳行了个礼,向师尊道别。
师尊看他离去的方向,捋了把胡子,若有所思。
司阳回景泉山时已近中秋,师尊也在前日入石室闭关。
山君一进山庄便看到多日未见的人完好无损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内心欣喜。
“怎么去了这么久?”山君一坐下便出口抱怨,但又担忧地问,“可是那妖棘手?你可曾受伤?”
“确实棘手,不过我和师弟都平安回来了。”司阳故意隐去了受伤的问题,不过山君并没有发现。
“那就好。”
司阳对山君的关怀心生暖意,又觉得似乎有些亲密。不过他并不讨厌。
两人聊了好一阵有关这次除妖的见闻,山君不但不嫌闷,反而听得津津有味。小鹿仙中途过来添茶水,见到自家主子托着脑袋认真听故事的模样,放下茶悄悄退出。
“对了,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你们青阳观会有什么庆祝吗?”山君随口一问。
“和往年差不多,大家一起吃饭赏月,热热闹闹过节。”
山君又问:“那你知道山下镇子每年中秋都有庙会吗?”
“这我倒是不知道,青阳观年初才来景泉山。”司阳想了想,又说道,“你想去山下逛庙会吗?”
“哪有?这种凡人的吵闹集会,本山君才不屑参与。”山君端起茶杯。
司阳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模样,也不拆穿,换了个方式问:“那我想去,你陪我去吗?”
“既然你想去,那我勉为其难地陪你走一趟吧。”
“是,是,难为山君大人了。”
中秋那日晚上,司阳早早离开了青阳观,先去接了山君,然后两人一同下山。
今晚的山君穿得分外惹眼,暗红色外袍做工考究用料珍贵,衣襟和袖口处绣着针脚细致的云纹,腰间的衣带上点缀着上好的羊脂玉。而头发则被梳理成时下流行的潇洒公子款式,两鬓的一小撮头发呈几缕麻花状别在耳后,固定了后面的长发。麻花小辫儿上被戴上几串银色小饰物,看上去有几分俏皮。
“是小鹿仙的手艺吗?”司阳看了他的这身行头评价道。
山君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问:“好看吗?”
“好看。”
何止是好看,简直赏心悦目。司阳心里想着。这要是寻常人家,必定有无数媒婆上门说媒。
“我也觉得还不错。小鹿仙说这样的装扮在凡间很盛行,是吗?”
“嗯。”
虽说盛行,可未必有人能穿得比山君好看,单是这份高贵的气质就无人能比。
山君见他又陷入沉思,上前一步凑近问道:“你在想什么?”
司阳一惊,忙不迭推后了一步,脱口而出:“在想你咬是凡人公子的话一定有好多姑娘想嫁给你。”
糟了,怎么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司阳连忙捂住嘴,但山君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笑了一声,表情变得玩味儿起来。
“我已经有媳妇儿了,不需要再娶亲了。”
一说到这个,司阳想起来自己和山君初识的那段“姻缘”,还有对方说自己是他的“新娘”,脸迅速发烫。
“你,你,别瞎说。”
山君见他话都说不利索,继续调戏道:“这怎么能是瞎说呢?虽然那时候我被控制元神,但本尊还是一同在场的。我下了这么多聘礼,八抬大轿迎你上山,你可不许抵赖啊。”
这下司阳更说不出话了,羞得脸颊泛红,只能转身快速往前走。
“哎,别走这么快嘛,不逗你了,司阳我错了还不行吗?”
山君在小镇路口追上了司阳,说了一堆好话认错,又说这里人多路不熟,怕走丢,两人要寸步不离。
司阳知道这些都是借口,不过他本来也没有生气,只不过不好意思罢了。
山君没有逛过庙会,原先的他对凡间的事物完全不感兴趣,只做他高高在上的神。自从认识司阳以后,他就开始了解凡人,尝试以平等的身份对待。庙会也是偶然听仆从说起,觉得和司阳一同来玩应该会比较有趣。于是命人赶制衣装,又悉心梳洗装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此上心,只不过是想让两人头一次下山游玩留下好印象。
中秋庙会,每家每户都装饰了各色各样的灯笼,商铺小摊贩卖的也有不少,有的素然淡雅,有的精美绝伦,还有的在纸面上画了各路神仙。
“这个嫦娥画的不够好看。”山君指着摊贩上一盏灯说道。
司阳看了看,觉得还行。不过山君应该是见过嫦娥的,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画和真人确实不能相比,况且凡人也没有见过嫦娥,只能照心中最美来画。”
山君不置可否,又走向另一个摊位。
“这是什么?”
司阳凑过去一看,是糖画。
“这个叫糖画,是用溶化的黄糖在光面上作画,待凝固后就可以拿在手上吃了。”
说话的功夫,摊贩画好一只玉兔,将它给了旁边的小童。小童拿到“玉兔”之后开心得不得了,牵着母亲的手欢呼着走了。摊贩又开始下一幅作画。
司阳问:“你要吗?给你买一个?”
山君摇了摇头。虽然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吃了感觉怪可惜。于是两人又往前走。
山君一路上都十分新奇,见到了好多从未见识过的东西,不过每当司阳问要不要买下来的时候,他都说不用,直到走到一个面具摊前。
“我看这个不错。”山君抓起一个面具左右翻转看了看,又往司阳面前比划,放下后又拿起别的。
摊主看他感兴趣,向他介绍起来:“客官您要什么样式的?我这儿有十二生肖的,有鬼怪吓人的,还有神仙菩萨,金童玉女。”
山君拿了一个狰狞的面具,往自己脸上一放,压低声音朝着司阳说道:“你看,我现在是妖怪了,你害不害怕?”
司阳忍俊不禁,拿起另一个面具,放在自己脸上,回道:“那我就是大佛神仙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山君立马换了个生肖面具,拔尖了声音:“哎呀,大仙饶命,我是好妖怪,没伤过人,放我一命吧。”
司阳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那好吧,我就放你一马。”
山君又说:“那我可不可以跟着大仙啊?我孤家寡人,好可怜的。”
司阳也起了逗弄的心思,说道:“可是你不是说,你已经成亲了吗?”
“是啊,我的新娘不就是你吗?”
山君用的还是变化的嗓音,但司阳却再也玩不起来。一晚上连着两次被调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山君见他半响不说话,以为又惹人生气了。撇开面具小心翼翼地问道:“司阳,你又生气了吗?”
“没有。”司阳的声音闷闷地从面具后面传来。
摊主看了半天,终于开口道:“两位公子,你们到底买不买啊?”
司阳这才放下面具,看了看山君,说了一句:“买,我们买。”
付了钱收下面具,两人又往前走。刚才的插曲令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山君是担忧自己是否玩笑太过,而司阳则是想要理清自己突如其来的陌生情绪。
两人走在中街上,躲避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两个奔跑的小童撞了上来。
“对不起,大哥哥。”其中一个女童仰起头朝司阳道歉。另一个男童见状,也向山君道歉。
司阳露出亲切的微笑,朝女童说道:“要小心哦,不要乱跑,不然会走散哦。”
一旁的男童大声喊道:“不会的,我会抓紧她,不让她走散。”
“哟,看不出嘛,你还是个护花使者。”山君调笑地看着才他半人高的小孩儿,“看你这么有担当的份上,奖励你一个面具。”
山君把面具递上,男童眼睛一亮,双手接过,连声道谢。司阳也把自己手中的面具给了女童,恰好凑成一堆金童玉女。
两个小孩儿戴上面具手牵手嬉嬉闹闹地走了。司阳看他们远去,侧过头问身旁的人:“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山君重新展开笑颜,思忖了片刻,前方空旷处——
“那里。”
两街交汇处,人声鼎沸,一只巨大的灯笼立在中间,下面的板凳上站着几个小厮,身后还有数十盏写着字的小灯笼。而正中间是一对镶着琉璃的精美灯盏。这里正在举行灯谜大会,获胜者将赢得这一对精美绝伦的琉璃灯。
底下围了几圈人,其中不乏才子贤士,只不过今年的灯谜似乎比往年更加难懂,众人抓耳挠腮也猜不出最后一篇。
“你想要那个灯?”司阳问道。
山君抬头看了几眼,摇摇头:“并不是很想要。只不过看大家都猜不出,觉得好玩。”
司阳明白了,山君的好胜心让他想赢下那两盏灯。
“好,那我们也参加。”
理所当然的,山君赢下了这场灯谜,商家将两盏灯交于两人手中。见头奖已送出,众人纷纷离去。
“虽然比不上天上的宫灯,不过也算制作精良,倒也不亏。”
“嗯。”
琉璃灯照射出五颜六色的光,两人走在街上吸引了过路人的注目。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今年灯谜大会的头奖被两位清秀的公子所得。
司阳怕山君嫌人多朝他们指指点点,想了个好去处。
“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人越来越多了。”
“好啊。”
司阳带着山君穿过人群,来到镇上的一座桥下,在河边寻了快干净的地方坐下。
“这里清净一些,对岸还有花灯。”
山君超对岸望去,果然,一排排花灯照得水面波光粼粼,河里还有荷花状的花灯从远处缓缓飘来,穿过桥洞一路向下游而去。
“这个叫做河灯,每个月十五会有人在河里放河灯祭祀或者祈福,中秋节就更多了。”
山君点点头:“这里面会有给我的河灯吗?”
“那是自然,向神明祭祀也是民间的传统。况且你作为这里的山君,大家都想保佑风调雨顺。”
“那倒也是。”山君说着,又想到了别的,“那么你会给我放河灯吗?”
“你要我给你放吗?”司阳反问,“不过我不会向你请求什么。”
“为什么?这里人人都有求于我,保佑丰收、保佑财富、保佑健康,那么你呢?你没有什么可求吗?”
司阳静静地看着河灯,回答道:“没有。”
山君不免有些失望,攥紧了手中的琉璃灯。
“我只会给你祈福,希望你平安。”
山君转过头,眼前的是司阳温和又平静的脸,不觉莞尔。
“我是神,你给我祈福平安?是不是多此一举?”
“不会。”司阳摇头,“神再强大也会遇到对手,就好比你在景泉山诞生之初就遇到那只凶兽。虽然你只是不经意提起,但我知道那段经历一定惊心动魄,对吗?”
司阳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心疼和说不出的温柔,一侧的脸颊被河灯照耀,忽明忽暗。
山君忽然感到一股暖意从心尖传开,接着一把抓住司阳拿着琉璃灯的手。
“景梧?”
司阳一惊,但没有挣脱。他觉得对方怪怪的,直勾勾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山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握住对方的手,只是想这么做就做了。而且看着对方明明受惊却没有拒绝自己,不知为何心里异常满足,满足到不得不做点什么。
司阳愣愣地看着山君慢慢靠近的脸,心跳如擂鼓。理智告诉他应该后退,但身体却动弹不得。接着,一个温热的嘴唇就贴上了自己的。
“怎么了?不喜欢吗?”
山君已经直起身,可司阳仍旧呆愣在原地,听到声音才恍然清醒。意识到刚刚两人做了什么之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又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你这样子是在害羞吗?”山君不依不挠,凑上前去非要看他的脸,“脸皮这么薄可不好,虽然你脸红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我哪有脸红!”司阳出声反驳,但根本没有气势,只好偏过头不甘心地说道,“是你脸皮厚吧。”
“居然敢说山君脸皮厚?是你胆子大了?还是我不够凶?”
山君说着要挠他痒痒,司阳扭着身子躲避。
“原来你怕痒?好啊,看招!”
“哈哈哈,不要这样,你这坏神仙!哈哈哈,别闹了,灯要掉河里了!”
结束了庙会之行,司阳被带上景泉山的仙境。
司阳和山君一同泡在泉水里,倚靠在山石上。赢回来的琉璃灯被放在岸边,里面的蜡烛已经燃尽。一轮圆月悬在高空,照亮了整座山林。
“你受伤了,之前为什么不说?”山君轻抚着司阳肩头一道刚愈合的伤疤,语气多了些嗔怪。
司阳觉得被触碰的地方有些酥痒,不着痕迹地挪了下肩膀。
“没什么大碍,小伤而已。”
山君显然不信,这道伤从肩头一直延伸至后背,像是被猛兽的利爪所伤。难怪刚才脱了衣服下水,那人一直遮遮掩掩,不肯露出后背。
“一定很疼吧,这么长一道口子。”
“不疼,唔……”
山君轻轻吻在伤痕处,惹得司阳不小心唤出声。
“以后别这么冒险了,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吗?遇到危险默念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好。”
听到承诺,山君笑了,搂上他的肩膀亲吻下去。
有云遮了半边月。
山君和司阳幕天席地躺在水边的草地上,身上盖着外衫,底下不着寸缕。
司阳仍有些喘息,方才的放纵耗费了他大半经历。而始作俑者正挨在他身边,享受事后的温存。
“你要不要搬来我这里住?”山君在衣衫下把玩着他的手。
“不行,我必须待在青阳观。尤其是师尊闭关的时候,我更不能轻易离开。”
“又不是不让你回去,就是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山君的语气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司阳无可奈何,只好安慰道:“这样吧,我一有空就来找你,或者你也可以来找我,不过不要想之前那样在外喊门。你知道我的住处,自行前来便可。”
山君高兴了,一翻身撑在司阳上方。
司阳看这架势不妙,连忙出声制止:“你,你快下去!刚被你折腾完,还累着呢。”
“我不累,你躺着别动就好。”
“你这昏淫山君!”
“是是,我是昏淫山君,那你就是昏淫道长了。”
“你!唔……”
师尊闭关的这段日子里,大师兄司阳执掌了青阳观的事务,观内秩序井井有条。
山君时不时会来找他,有时坐在内殿看他处理事务,有时躺在屋檐上听他训诫惹事弟子,有时陪他在悬崖前练剑。天气渐冷,他会让侍从送来暖炉放在司阳房里,晚了就睡在一起,只是往往穿着里衣入睡,到后来衣物全部落地。第二天晚上任凭怎么敲门喊冷都没人开门。
师尊出关没多久,景泉山就到了下雪的时节。山君畏寒,总是裹着厚实的披风,端着暖手炉,赖在司阳住处不肯走。司阳拿他没办法,好吃好喝地照顾着这位大爷。
一日结束大讲课,司阳送走山下民众就被师尊叫到一旁。
“你最近的修为是不是增长了许多?”
司阳一愣,不过细细想来,师尊说的也没错。近来练剑感到法力见长,体内经络通畅,以前无法参透的地方也一一化解。他也无法解释是什么原因,于是如实向师尊反应身体变化。
师尊捋着胡子说道:“这种情况确实少见,以凡人的资质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那么多。你也断不可能修炼妖道,究竟是为什么呢?”
司阳立在一旁听着师尊的分析,似乎受到了点拨。难道是因为山君的关系?他知道有一种修行方式叫双修,但仅仅只是听说,并不了解其内容。他和山君也只是寻常肌肤之亲,并没有其他表示。只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关系或多或少影响了自己的修为。
司阳蹙着眉头沉思的样子被师尊看在眼里,以他对司阳的了解,对方断不可能与妖为伍。把各种可能性都猜想了一遍,好像有一种可能性比较高——
“司阳,你告诉为师,你是不是和那个公子一道修炼?”
师尊说得委婉,但司阳听得明白。
踌躇了一阵,他开口答道:“是。”
“你!”师尊瞪圆了眼,但又舍不得责骂,只好在阶梯上来回踱步。
“对不起师尊,让您失望了。”
“不过你至少要告诉为师,那位公子是什么来历吧?”
司阳低下头不敢说话,双手在衣袖内握成拳。
师尊看他为难的样子,将最坏的结果都考虑了一遍,又问了一次:“你如实说来,为师不会同外人说,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拆散你们。”
司阳仍旧不言语,师尊言辞间多了急切:“你是不是怕那户人家知道你们的事情棒打鸳鸯?还是那位公子其实是妖?”
“他不是妖!”司阳大声反驳,意识到自己冲撞了师尊又低下头去小声道歉。
“那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司阳抿了抿嘴,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简直是胡闹!”师尊听完,气得一甩衣袖,背过身去。
司阳跪在地上叩着头,任由师尊训斥。
“知不知道你闯了什么大祸?他是神仙,你是凡人,人和妖尚且不能结合,何况是神!神仙不能越界与人间有瓜葛,更别提情爱之事。放眼三界,逾规越矩的有什么好下场?你看看你师叔,这么活生生的例子放在眼前,你还——真是气死我了!”
师尊气得吹胡子瞪眼,司阳自知有错,但事已至此,该受怎样的惩罚他都不会推脱。
“师尊,请您责罚弟子。”
“我还能罚得了你?要罚你的是天!”
司阳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望向师尊。
“历来违背三界规矩的都会受到天劫惩罚,要想得道飞升如此,破坏三界戒律亦是如此。原本以你的道行,还远不能渡劫,但你和山君的事,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们潇洒自由了。”
司阳跪坐在在地上无法言语,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问道:“请问师尊,上天会惩罚山君吗?是不是我不在与他一起,他就不会受到惩罚?”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神仙?”师尊气急,“他一神仙,天界还能把他处死?倒是你,先想想你自己吧!”
司阳没有回话,他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乎,修道之人本就看淡生死,若需历劫也是命中注定。但他不想让山君有事,他是景泉山的神,保佑着这里所有生命。
师尊对他痴情的模样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命他起身。
“过来,为师给你算算命盘,若命里中有一劫,也是你的命数。”
师尊拿出沙盘演算,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就出了结果。
“过来,自己看。”
司阳走近,仔细看清命盘,不由得颤抖双手——
“师尊,这是……”
“过了年,开春就是你的劫日。”
等待开春的日子,司阳和山君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他对山君说是师尊已出关,自己不能日日陪伴,且过了年青阳观就要再招新弟子,这段时间会非常忙碌。山君虽然不舍,但来青阳观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春日之际,惊雷声声。
司阳站在屋内看向窗外,天阴沉着,一如他和山君相识的日子。这段日子确实美好,但以后他不能陪山君再看落日晚霞,彻夜长谈。他是凡人,终究会老去。神仙长生不老,过些时日便会忘记这段微不足道的经历。
他把窗子关上,理了理外袍,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转身关门而去。
便是今日了,他将承受天劫。
司阳一早便向师尊请辞,他想独自前往峰顶受劫,不让师弟们知道,并请师尊在他周边设下结界,他担心山君会闻讯赶来。师尊应允。
初春的天气尚未变暖,峰顶尤为寒冷。
司阳坐在峰顶延伸而出的岩石上,闭着眼,全然不顾凌冽的风,还有头顶闷声作响的乌云。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司阳!”
司阳猛地睁开眼睛,是山君!
“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司阳朝他大声喊,但他充耳不闻,直冲过来。
嘭——
还未走近,山君被一道无形的墙顶了回去。他伸手试探,是一道法力强劲的结界。
“你结界收了,让我过去!”
“不,我不能让你过来。”司阳拒绝,“请山君大人回去吧。”
“不可能!”
山君开始尝试打破结界,凝聚力量在手心,往结界打去。可试了好多遍都没能成功。眼看天上的乌云夹着闪电越来越密集,他慌乱地不停往朝结界冲撞。
“你不解除结界我就用硬闯,反正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受天劫!”
山君张开双手,往自然界吸收灵气,聚集法力。
“你在干什么?我不许你这样!”司阳着急地怒吼,可山君心意已决。
头顶已经有雷声传来,两人同时看向那片乌云。
山君加快了灵力收集,屏气凝神。司阳坐在地上着急万分,抬头看天,又看向前方的山君,流下了眼泪。
“景梧,你快走吧,我不要你为我做这些。我只是一个凡人,生命短暂。你可以活上千年,而我只不过在你身边停留须臾,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景梧,收手吧。”
狂风吹乱了司阳的发,泪眼朦胧地看着仍旧努力的山君。而下一刻,一道雷落下。
“噗——”
司阳吐了一地血,身子也受不住地往前倒下去。
山君眼眶发红,朝天大吼一声,灵力暴涨,面前的结界瞬间被破。山君冲到司阳面前,将他扶起。
“为什么要来?”司阳虚弱地躺在他的怀里,嘴角又溢出一汩血。
山君擦去血迹,轻声说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许你一个人背。你听好了司阳,没有你我活在这深山里也没有意义。若天要惩罚,就让我们一起受罚。”
紧接着,第二道雷落下,山君抱紧怀里的人,挡下一劫。
山君也吐出了鲜血,身子受到雷击没稳住,瘫倒在地。刚才冲破结界用去了大半法力,他现在和司阳一样,深受重创。
司阳攥紧了他的手,说道:“好,那就让我们一起受罚。”
山君回握,艰难地露出笑容。
第三道雷如约而至,匆匆赶来的师尊只来得及看到电光一闪,峰顶岩石上已经不见两人的身影。
“师尊,大师兄怎么样了啊?”小师弟站在一旁泪流满面。
师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化成灰烬了。”
小师弟爆发出一声哭喊,师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他们到死都在一起,也算是了了心愿。而且魂魄尚未完全飞散,应该还能转世为人。”
“下面进行单打三号的比赛,星耀中学纪景梧对战育青中学穆司阳,请选手就位。”
“你好,我叫穆司阳。”穆司阳伸出手。
“纪景梧。”纪景梧回握,“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也许吧。”
END
最后:
这一章感觉都可以分成两篇来写了,但是又不想分开,就挺长的=.,=
写这篇用的时间是最长的,中途也耽搁了不少时间。其实能感觉到这篇并不是特别多人喜欢的样子,不过自己的脑洞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还是水平有限吧,写正经的东西就感觉不是特别顺手,有时候看别人的文笔觉得很厉害,自己写就是另一回事_(:з」∠)_
虽然纪穆挺冷的,但能产一天粮是一天,手头脑洞也还有两个,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
那么感谢看到这里~